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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下之宾》 第二章


飞机连夜从加拿大飞回美国纽约。

卡洛夫人的车在他们一到安全屋便被当地的特工接走了,汇报和交接工作花了他们不少时间,面包车开进机场停车场时已经几乎到了凌晨三点。伊利亚三人登上飞机后坐进座位里便再没有对过话。

机舱里熄了灯后就只有几道小小的蓝色灯光,虽然感到疲惫,可是伊利亚一点困意都没有,他笔直地靠在座位靠背上,系着安全带,一点位置都没有调。座位对伊利亚的身高来说有一些小,他枕着靠枕看着机舱顶部发呆。苏洛和他面对面坐着,看上去也沉浸在他自己的思想世界里。

中途伊利亚起身去卫生间,盖比拿一张报纸盖住脸,座位几乎放平,手臂搭在扶手上翘着脚,估计正在睡觉。 

卫生间明亮的灯光倒是让伊利亚从当前的迷惘中清醒过来,他接了一捧水猛地把脸埋进去,憋了几秒才抬起头大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

之前在魁北克的时间紧张,他只来得及和克格勃那边汇报了一下任务的基本情况,但这样的任务结局超出了任何操纵者的意料,虽然若磁盘被美国人拿去的错误定不可原谅,磁盘并未出现的说辞却要可疑的多——尽管这是事实。

明天一定有不少电话和质问在等着他。

伊利亚回到座位上重新系好安全带,飞机钻进气流遇到一些颠簸,他在脑中回答着对自己提出的问题,回想在苏联他们会怎么套出那些被推定为撒谎的人们的话。毕竟在罗马那卷在露台上被烧成灰的东西后,虽然没有人明确地说过什么,但伊利亚能感觉到在他身后注意不到的地方席卷过的那阵信任危机。

“没有人可以永远被信任,无论他们之前做过什么贡献。”他们在莫斯科这样说。

飞机降落时伊利亚惊醒,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盖比在整理她的东西,苏洛正盯着他看。外面天已经亮了。 

他们走下飞机,苏洛将外套脱下来披在盖比肩上,深秋的纽约清晨已经有些寒冷,U.N.C.L.E并没有派人来接他们,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结局。苏洛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辆留给他们的黑色吉普车,拉开前门,伊利亚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动作,和苏洛对视了几秒,直到他主动钻进驾驶位才反应过来美国人也许是在问他是否想要做开车的那个。

伊利亚拉开车门扶着盖比坐进了后排。

留下一辆空车完全就是多此一举,那些人给他们留下的空白时间太长了,就好像在期待他们三人讨论出什么令人满意的答案一般。伊利亚不喜欢这种不得不揣摩身边所有人意图的感觉,苏洛不合时宜地在前面发出了令人摸不清原因的笑声,就好像被打破防线前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的士兵最后的坚强和伪装,他顺着后视镜去看他,没好气地让他闭嘴。

四十分钟后他们已经站在韦弗里的办公室里。

“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们,男孩们,当然还有泰勒小姐。你们看上去都精神奕奕啊。”韦弗里放下钢笔,抬起脸看向他们,双手合在一起十指交叉,并未开口让他们坐下,而是把视线投向了苏洛和伊利亚,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的目光充满了探寻意味。

“所以现在是否能有一个人,告诉我昨天我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利亚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他并不惧怕与韦弗里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狐狸打交道,他问话的方式就像是在做着其他的打算,与其让这样的人去猜测他的想法,倒不如大方地展示出来,既然他不准备也无需隐藏什么。

唯一棘手的事情就是那段在控制室被屏蔽掉的耳麦,不用猜也能想到U.N.C.L.E的通讯员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了下来,此刻说不定正在试图从背景音里找出什么其他的信息来。伊利亚一路上都在思考这次行动的结果,几乎将这段至关重要的插曲忘记了。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点影响任务的意外因素,但对于除他们两人外没有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指挥部来说,那段消失的录音可能才是一切调查的切入点。

他希望苏洛不会愚蠢到试图编造出什么东西来。

伊利亚没有说话,真正需要他用心应对的人不在这里。他在等待那个无法忍受沉默的人出现。

“任务失败了,我们被出卖了。”盖比说。

总好过是由其他人先开口。

韦弗里重新提起钢笔,在笔记本上草草记下几个单词。“非常好,盖比。不过我想知道更多,你们暴露了,被出卖了。被谁?”

伊利亚下意识地去看苏洛,却没想到会与他对视,迅速收回了目光并低下了头。

他并不准备在下一个问题被抛出来之前开口,但韦弗里没有接着问下去,相反,他说:“你们可以走了,苏洛留下。”

伊利亚犹豫了一下,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盖比及时拽住他的衣袖向门边扯,他僵持了一秒,顺从地与她一起走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

门外的特工告诉他们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他们可以享受一个“时间未定”的假期,只要他们不擅自离开纽约。但只字未提这调查是针对他们三人还是另有其人。

假期对伊利亚来说并不是什么轻松的词汇,在这边耽搁的时间越短,越证明他要花出更多的心思面对他真正服务的部门。


“你怎么看待这回事?”他的长官问。

他一直在房内等着,在床和桌子之间的短暂距离里来回踱步,坐在椅子上放空思想,或是站在窗前凝视着街道上的车辆,但电话直到下午三点才打来。

伊利亚犹豫了一阵。他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并没有想到奥列格会用它来作为这场谈话的开端。他原本在等待一场质疑,逼问或者来自第二总局(*反间谍情报侦察工作部门)与古拉格的问候。沉默越长疑点越大,但伊利亚并不确定他是否可以如实讲出他的想法。

电话那头并没有催促。最后他还是说了实话。

“我觉得U.N.C.L.E内部有间谍。”他说。

“继续。”

“但这种推测有很多矛盾的地方,我并不认为磁盘的存在是假信息,如果有组织想要靠这种方法将U.N.C.L.E重创或将顶尖特工一网打尽,在宴会上并没有任何行为表示他们进行了这种动作。”

伊利亚停顿了一下,组织接下来的语言。

“况且在行动暴露后确实有人搜查和试图追捕我们。所以我猜测敌方也是临时改变计划。在宴会开始一段时间后才收到参与人员被渗透的消息,尽管我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在不惊动保安人员的情况下进入控制室并杀死操作人员——也许他们将士兵全部掉包——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安装磁盘并不愿与U.N.C.L.E产生正面斗争,才会改变计划提前离开。”

奥列格并没有让他停下,于是伊利亚只好继续说了下去。

“U.N.C.L.E的每一件任务都确保了知道我们真实身份的人员不再活动在公共视线之中,所以无论是谁在宴会上认出了我们,都只能是内部的人。但一定是没有直接接触行动本身的人,不然不会到13日当天晚上才发出撤退信号。——如果这是一件帮他隐藏自己身份的掩护,未免有些太过做无用功。肯定你也想到这些了,长官。”

“任何你怀疑的对象?”

伊利亚攥了攥拳头。

“没有,长官。”他说,“我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质疑任何同事。”

“在莫斯科的时候你曾经做的那么好。”

他宁愿奥利戈说些别的。

“我需要更多的情报。”伊利亚说。

“他们只用了一年就改变了你这些年学过的东西。”

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伊利亚屏住了呼吸。和克格勃高级长官的对话就像在探雷,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猜测他们手里掌握了什么,哪句话是试探,哪句话是陷阱,哪句话是会套住脖子将你活活勒死的绳子。

“小心点,科里亚金。”电话那边说,“尽管来自斯大林时期的那活动(*指大清洗,当时内务部警察为了满足既定指标会给无罪的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与委员会下放的清单一并进行抓捕)已经停了,头儿也在努力让我们公众化(*指当时的克格勃领导谢米恰斯内,他曾在报纸中写道‘许多年轻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加入了克格勃,但是在斯大林大清洗时代中参与镇压无辜苏联人民的现在都被清出了克格勃’),我们还是可以找到什么罪名放到你的头上来。”

伊利亚攥着话筒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他在微微发抖。

“我敢肯定无论是英美还是加拿大现在都在调查这件事,无论‘这个’组织会不会告诉你。”带着电流而有些失真的声音传递来一股混着嘲讽的笑意,“在那之前,试着别当了他们的替罪羊。我会和你保持联系。”

电话挂断了。


伊利亚在屋内用了一些时间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奥列格的话并没有什么特殊,这太正常了,“谁也别信任”,这不就是俄罗斯的做事方法嘛。

他出门去找一些吃的,这时才意识到电话打来的时间,在莫斯科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如果不是奥列格在试图用过长的等待时间摧毁伊利亚可能建起的问答堡垒,就是第一总局那边确实因为这件事情上下忙得一团不可开交。

不知为何伊利亚希望是前者。

他在去厨房的路上遇见了盖比,很显然这个德国女孩并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影响她享受这个突然的假期,她正拿着小半瓶威士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蹦蹦跳跳地往她的房间去。

很显然她也注意到了正在急忙填饱肚子的路上的伊利亚。

“下午好,苦瓜脸。”盖比扬起没有抓着酒瓶的手冲他打招呼。

伊利亚苦笑:“一个人在正下午喝醉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盖比高高地扬起眉毛,张开嘴好像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摊开做了个夸张的耸肩动作。

“不然呢?我们有一个滴酒不沾的俄罗斯人,还有一个明显还在享受日光美容觉的人,你想让我去邀请韦弗里来参加我的假日派对吗?我宁愿和空酒瓶待在一起。”

“我们可以做些别的。”伊利亚诚恳地试图劝她。

“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打了一架。——不,再见啦,伊利亚,祝你假期愉快。”

她离开了,伊利亚只好继续他先前的目标,找什么东西填满他的胃,在它叫的把整层楼的人都吵醒之前。

食堂里已经没有饭了,只有洗干净的盘子成摞叠在桌布上,地面有不久前拖过留下的水印。厨房里也什么人,伊利亚进去时里面的的最后一位特工刚端着一杯咖啡出来。

“借过。”他从伊利亚身边过去,点了点头权当打了招呼。

伊利亚设法给自己煎了几块培根,洗净煮了两块土豆,剥皮后用勺子后背拍烂,撒了一些食盐和黑胡椒粉进去办好。桌面上放了一大袋咖啡豆,他有些不死心地翻了翻几个柜子,最后终于找出来一小包开封了但是明显没有少几克的红茶。

“美国人。”他用俄语嘟囔道。

伊利亚把煮土豆的水倒掉,又接了一锅水把茶叶倒进去,在他拉开椅子坐在一旁吃东西时,那锅茶水慢慢咕噜噜地煮开了。

厨房里有别人匆忙走了进来,看起来也是来找什么东西填肚子。伊利亚给玻璃杯里倒着茶水,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他正拉开柜子去拿全麦面包。那名特工正给面包涂着黄油,闻到茶香,扭头才注意到了伊利亚的存在。

“科里亚金同志!伊利亚•尼科维奇!”他叫道。

伊利亚很久没有听到自己的父姓,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了。现在与他共事的这些人并没有称呼父姓的传统,而伊利亚也不准备这样要求他们。而在祖国那边,在加入克格勃后还愿和他打招呼的邻居不多,母亲、亲戚和年长的曾与父亲有来往的人只会叫他的小名,况且他们也不愿意提到这个被发配西伯利亚的耻辱的名字,而同事和长官叫他“同志”,叫他“科里亚金”。

他又抬头认真地看了看这位苏联人的长相,他对他有些印象。

彼得•彼德罗维奇•舍斯塔科夫,原本是克格勃第七局(*对委员会感兴趣的目标实施屋外监控的部门)的特工,前两个月刚刚被调到U.N.C.L.E来,伊利亚有帮他输入过必要的个人资料。

“彼得•彼德罗维奇!”他回应,“同志。”

彼得显然对伊利亚认识他而有些激动,他坐到伊利亚旁边的位置上去,张了张嘴好像忘记了母语要怎么说。

“真的是您!”他说,“加入时最年轻的特工,您都快成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受训时的榜样了。”

然后他看向那口还冒着热气的锅,问道:“我能来一杯吗?”

伊利亚递给他一个玻璃杯,给他满上了一杯热茶。

彼得接过杯子,握着杯口举到鼻前闻了闻。

“我简直说不出我有多想念茶炊(самовар,俄罗斯煮茶的锅),鸟奶(一种零食的昵称)、姜饼和面包圈。您喝茶不加糖吗?”

“这里只有给咖啡加的糖。”伊利亚说。

“啊,美国佬。”彼得说,“他们活的好像生活里只有咖啡和酒一样。”

伊利亚被土豆泥呛到,咳了两声。

“快速问答,”彼得靠着桌沿,胳膊肘搭在上面,“怎么处理一个面临逮捕的腐败官员?”

“抽掉他们的腰带,这样他们就跑不快了。”伊利亚说,“这对于一个培训笑话来说有些过于古老了。”但他还是为日子里久违的熟悉因素而感到些愉悦。

盘子里的最后一块培根被吃完,伊利亚喝了一大口热茶,起身去把它们放进水池里,彼得跟着他身后起身。

“茶很不错,”他说,“请让我来帮您一起洗。”


伊利亚通常会保持良好的作息习惯,除了那些有任务的日子,他会在十二点之前上床,早上七点左右会自然醒。当然在那些不得不维持好几天清醒的状态下,他也能够强迫他的大脑在睡梦中多待几个小时。

十五号的上午他在十点多才醒来,在浴缸里蜷着腿泡了二十分钟热水,起来后简单冲了个澡便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自昨天分开后他到现在也没有再见到拿破仑,他猜韦弗里留下他大概是问了一些十三号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奇怪的是已经过去了一整天还未曾有人来找他谈话。——他们有可能如此信任苏洛吗?但无论如何对他们来说,一定好过信任一个苏联人。

从苏联那边带来的生活方式让伊利亚不是很习惯在休假时期还去打扰他的同事们,毕竟生活在一个多民族和语言的联盟中,他们早就学会了彼此尊重,更重要的是“划好界限,保持独立,少管闲事”。把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形容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有些不太恰当,但归根结底此时他们确实抱着一根棍子的两端,保持不了平衡或推一方下水就只能双双落水。伊利亚不想承认他有些在意苏洛和盖比的状况,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让他先管好自己。

阳光很好,伊利亚站在走廊的窗前晒了一会太阳,等到十一点后去食堂吃了些东西,回他的房间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公式化般拿笔纸想到一件记录下一件,按时间线梳理好后再把它们撕成几份放进盘子里烧掉。这花了他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然后他看了会儿书,直到夜幕降临。天上没有什么云,拜白天的好天气所赐,能清楚地看到圆月正在升起,但天色还未完全暗淡。伊利亚决定换上衣服围着街区跑几个来回。

他回到总部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十六号早起有人敲响了伊利亚的房门。

“科里亚金先生,请前往问询室。”他们说。

伊利亚过去时,出乎他的意料,韦弗里并不在那里。他一开始拒绝坐下。

“我想我在这里的直系领导是韦弗里特工,先生们。”他说。

“这只是一个正常程序的询问,特工科里亚金。”

伊利亚抱起臂有些讽刺地冷哼一声。

“如果你们试图交叉比对出错误,不觉得现在有些晚了吗?”

桌子对面的一人扭头用目光询问是否要将这句话记录下来,他旁边的人摆了摆手,将手肘支在桌上交叉起手指,前倾身体盯着伊利亚。

“我们没有在针对你和特工苏洛有串供嫌疑提出指控——”

伊利亚挑起眉:“串供?真的?” 

“——这只是普通程序,请配合我们。”

他拉出椅子在桌前坐下。


科里亚金在一个小时后回了房间,那些特工们的问题确实不算如何咄咄逼人,只是让伊利亚回想当晚发生的事情,越多细节越好,好在伊利亚不久前刚刚因为习惯做了回想总结,没有在思考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但他一方面担心这样的回答如流会不会带来更明显的撒谎倾向,一方面又担心苏洛的说法。作为CIA最优秀的特工,这样的低级错误苏洛应该也有考虑,但如果向他询问这些疑点的人不是韦弗里,或者说,前天韦弗里留苏洛一人在办公室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门外传来的一阵动静打断了伊利亚的思考,他想往门的方向走,没有注意看了一半的书正倒扣着放在桌子的边缘,起身时将它打了下去,带着钢笔和墨瓶一起往地上摔去。伊利亚堪堪接住了墨瓶,避免了染黑一大片地板的悲剧,但钢笔和伊利亚的裤子就没有如此好运了。灰色的西装裤上被甩了一长道点点的墨水印,他捡起钢笔在纸上划了两笔,出水有些断断续续。

门外已经恢复了安静,伊利亚从窗户向外看去,正看到苏洛登车离开。

十二个小时后,美国时间晚上十点多,伊利亚的电台上闪了两下红灯,他拿起来,看到来自苏洛的消息。

“恐怖?”他发。

伊利亚正在思考要怎么回他,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起身去接,是奥列格。

“科里亚金,你有一个新任务。”

很明显拿破仑也有一个,伊利亚犹豫再三要不要将这个事情告诉奥列格,最后决定先不说。消息还没有确定下来,他不准备因为不确定的内容把苏洛立刻放在克格勃的对立面,况且任务并不一定与魁北克行动相关。奥列格总会有其他渠道知道的,而对伊利亚来说必要的也许是先他们一步知道苏洛的任务内容。

很明显奥列格此时对U.N.C.L.E这边的情况并不上心,他在莫斯科早上六点给科里亚金打电话,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伊利亚举着电话记下奥列格对他说的一些非机密信息,在奥列格挂断后,等着加密传真发到他这里来时,想起苏洛给他发的消息。

他找到电台,回复道“:牛仔,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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